楚人尊凤是楚国政治扩张的需要
《楚辞·九歌》中的诸神升天,都是乘龙而去,不是驾凤而行的。如大司命是“乘龙今消期,高驰今冲天。”又如湘君是“驾飞龙今北征,疽吾通号洞庭。”可见春秋楚人崇龙的认识,是被后来“楚人尊凤”的政治需要,而慢慢有所掩盖了的。出土的实物如湖南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龙》帛画上,画面中一位男子乘龙升天的形象,足以说明楚人在历史上不仅“尊凤”,而且也崇龙。
楚人的族源不是一元的,而是多元的。楚是周王朝的异姓国,一开始就受到周天子的歧视,中原诸国使节个个傲慢无理。甚至在诸侯盟会上,都没有予楚国盟的资格,连席位也不给楚国元首熊绎留一个。这必然激怒楚人决心与周王室和中原各诸侯的抗争意志。楚人为日后地域扩张出师之名,必先在传统意识上来个大变革。这个就是楚人尊凤的社会基础。
楚国艺术在东迁的过程中与多边异裔艺术融和而脱胎换骨。周王室尊龙,楚人偏要吸取远古异族人也遵从凤鸟崇拜的精神,而独号尊凤。并将其远祖祝融是百鸟之官、凤鸟的化身,作为同化多边异裔关系的政治手段。这就是楚人尊凤的政治需求。
正因为它的族源是开放性的,所以美不胜收的楚艺术也是多源的。楚国艺术的主源是中原商周艺术,但从许多出土资料中可以发现,楚人长期以来师夏师夷、以夏变夷,创造出具有强大生命力的荆楚文明。致使楚人尊凤而不贬龙,既“尊凤”又崇龙。楚国的先民们经历了对凤和龙的崇拜,以“心中之象”开启了我国传统文化中的真正“龙凤呈祥”的文化滥觞。民间一般认为“龙凤呈祥”的图案是唐宋开始流传的,楚文化的“尊凤”又“崇龙”的史实,将为民间许多传世古玉提供有力的历史史料断代依据。
楚人对凤的祟拜历史渊源流长,在我国原始社会的中晚期就已有传承,至战国时期的大举盛行,最终形成了“楚人尊凤”的社会政治行为。如果没有先行的商周中原艺术的引导和楚国与边裔艺术的薰染融合,楚玉艺术是不会有震古烁今的辉煌成就。
春秋楚玉中缘何龙多凤少
不过,有个文化现象是我们不可忽视的。妇好墓出土一件玉凤负龙佩,玉凤作站立状,头上凤冠似两蘑菇角并排,三齿爪下有祥云,玉凤背负一独角龙作踩云升天状。这个和故宫博物院藏西周中期的玉龙凤纹佩,在纹饰传承上有一定的联系。都是龙在上凤在下。这样的合雕象生器具有一定的图腾色彩遗留。1992年山西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出土的西周晚期的龙凤纹玉柄形饰上,凤鸟纹作侧身立姿,与卷鼻“臣”字形龙目呈上下相背之状,虽然龙盘曲在凤鸟的下方,实则是一龙一凤侧身纹饰的首尾呼应结构。由此不难看出与商周时期的龙在上凤在下纹饰发生了过渡变化的关系。
而到了春秋晚期,太原金胜村晋卿赵氏墓出土的玉龙凤合体佩,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不再是上下的结构形式,而是承接西周后期双身咬尾龙的左右头尾相顾结构,是一种具有地位平等的寓意结构。这种上下结构向左右平等结构的变化过程,表现的不再是神权意识。而是强调合雕象生玉器中龙凤都是地位平等的主体纹饰。究其主要原因,是春秋晚期周室的衰落,社会动荡礼崩乐坏,各诸候的僭越活动激烈所致。过去代表上下君臣尊卑关系的象生合雕玉器,被龙纹虎佩、龙凤纹佩等主体纹样合雕所取代。这种左右平等结构的龙凤玉纹饰在时间上,正好和“周伐楚,楚东迁”的时期较为吻合,周昭王攻楚败亡,此后,周王朝由盛而衰,许多“姻亲之国”纷纷争雄称霸。《左传·昭公十二年》“齐,王舅也;晋及鲁、卫,王母弟也。”这种建立在与周室“亲亲”“尊尊”的宗法等级基础上的主从关系,反映在当时依然将玉器视为礼器的政治社会环境下,当时的王权结构中,既强调了统治者的王权意识,也提高了众姻亲国原鸟族部落氏人的社会政治地位。为后来春秋争霸提供了分权争雄的政治土壤。